
作為節日食物,月餅是中秋節的“標準配置”。超市、傳統的點心店鋪、各種西餅屋、各大酒店以及網絡商店早早地開始營造節日氣氛,高漲的商業熱情讓這個中國傳統節日美味又醒目。
在老一輩人的童年記憶里,月餅是苦日子里一口香甜的慰藉,稀有、珍貴;如今,月餅變得常見,口味五花八門,甚至成為人們調侃的對象。人們不再盼著吃月餅,卻依然喜愛它,因為每一年秋天,當街上熱熱鬧鬧地出現了月餅的身影,就說明忙碌的我們又有了團圓的由頭。小小的月餅,千變萬化,在推陳出新的過程中,見證了時代的更迭,飽含了苦辣酸甜的人生況味。
傳統月餅
難以割舍舊情懷
又是一年中秋節,長春老字號鼎豐真早早地開始銷售月餅了。五仁月餅、蓮蓉月餅、酥皮月餅、奶酪月餅——各種產品五彩繽紛、熱熱鬧鬧地擺滿了攤位。人們提著各式包裝的月餅,或饋贈親友,或備在家中,提前感受中秋節的祥和氣氛。
在鼎豐真四馬路店,王先生一邊在柜臺前挑選月餅,一邊告訴記者:“每年中秋我都來鼎豐真買月餅,別家的月餅我不愛吃。”
聽說如今網絡上的年輕人要把五仁月餅踢出月餅界,今年53歲的王先生表示不能理解。在王先生心里,中秋節的味道就是老字號鼎豐真的五仁月餅。花生仁、核桃仁、葵花仁、白瓜仁、黑芝麻——飽滿的籽仁裹在沙沙的白糖里,月餅皮還透著淡淡的雞蛋香——這份香甜的味道讓王先生至今念念不忘。“小時候家里窮,肚子里缺油,吃一口五仁月餅真解饞啊。到現在我還是喜歡小時候吃過的那個味兒。”在他的記憶里,小時候的中秋節,母親都會提前幾天買回月餅。五個一斤,摞成一摞,用紙繩兒捆扎著。母親提著月餅的身影在孩子們眼前一閃而過,再出現時,月餅就不知被她藏在哪了。就這樣,中秋節在孩子們的尋找和期盼中悄然來臨。節日當天,吃過晚飯,待到月亮高高升起,母親才把藏好的月餅拿出來,給每個孩子分半塊。
隨著時代的發展,鼎豐真的五仁月餅也在不斷更新換代,從原來籽仁較小的鼎仁,到大五仁,再到加入黃油、選用紙皮核桃、松仁加量的黃金五仁,再到加入玫瑰醬的玫瑰五仁,今年這一系列又新增了紅糖五仁。鼎豐真每年都有新品推出,五仁月餅卻始終是明星產品。
吉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鼎豐真糕點制作技藝”第六代傳承人王放入行已有20個年頭,在她看來,如今的傳統月餅依然有著龐大的消費群體,這其中以中老年人為主。面對店里絡繹不絕的顧客,王師傅認為,鼎豐真的傳統月餅不僅傳承了老味道,更守護了很多人的情懷。
新式月餅
花樣外貌中國心
小曹今年28歲,畢業后去日本工作兩年。今年中秋,小曹回到長春。午后,約上朋友們在咖啡館小聚。
美國的咖啡品牌入鄉隨俗,把咖啡粉、榛果和焦糖醬變成了一枚枚精巧的中秋月餅,讓朋友們悠閑的下午茶時間充滿了中國味道。點一杯苦苦的美式咖啡,搭配甜味月餅,兩種味道彼此稀釋、交融,就像游子苦樂參半的異鄉生活。朋友們一邊敘舊,一邊看著街景。窗外,行人提著月餅禮盒匆匆而過,大小店鋪的月餅促銷活動搞得紅紅火火,喜慶的氣氛在街頭巷尾蔓延。
傳統的中秋節,重頭戲都放在八月十五夜里月亮高高升起的那一刻。一家人或圍坐在電視機前,或坐在院子里,把月餅、螃蟹、石榴、葡萄等應季食物擺滿桌子,說說笑笑,一邊賞月,一邊度過晚飯后的時光。
如今,世界的融合不斷加深,不同文化背景下的生活理念在彼此滲透和接納的過程中創造了無限可能。17世紀興起的下午茶早已不再是英國貴族的專屬傳統,而成為世界范圍內人人可享的休閑方式,咖啡館、茶樓等地都可以成為都市白領午后休息、小聚的場所。當英式下午茶遭遇中國中秋節,西式點心換做了中國月餅,品嘗月餅的時間也從晚飯后變成了兩餐間,重點早已不在于節日的形式,而是一份渴望團聚的心意。
正如開法式點心店的小郭在微信朋友圈里所說的:“中秋,是情感回歸的日子。我們的初衷就是想讓家人、朋友圍坐在一起,吃餅、喝茶、團圓。”
從去年中秋開始,小郭運用自己扎實的法式西點制作手藝加工起了芝士月餅。芝士是法式點心里最常用的原料,獨特濃郁的香味讓其成為很多人的“心頭好”。把芝士運用到中秋月餅的制作過程中,中西文化就碰撞出了別樣的滋味。小郭明白,對于重視家庭團聚的中國人來說,月餅的美味很大程度上來源于中秋闔家團圓的氣氛,或者說,月餅的吉祥寓意遠遠超越了它本身的味道。不管是甜是咸,只要搭上中秋的“順風車”,法式點心也可以成為月餅家族的一員。
小郭告訴記者,今年中秋節,她提前一個月推出了芝士月餅系列,微信上的訂單絡繹不絕。但過了中秋節,她就不做這款產品了——節日食品應該在特定的時間出現。每一年,當人們看到各式各樣的月餅時,都會恍然想起,自己該停下忙碌的腳步,回家,團圓。
家庭月餅
量身打造團圓味
下午3點剛過,小曹媽媽的電話就開始高頻率地響起,催著女兒早點回家吃晚飯。
18天的年假,對于一年三百多天都在國外的小曹來說,每一分鐘都是珍貴的。于是約好了下次相聚的時間和地點,小曹和朋友們結束了短暫的下午茶,匆匆告別。
按照媽媽的指示,小曹去超市買了一袋炒熟的白芝麻和一包細砂糖。回到家,媽媽讓小曹趕快洗手,全家一塊做月餅。
小曹媽媽把包餃子用的豬肉餡分出來四分之一,加入蜂蜜、香油、醬油、料酒、姜末、蒜末、鹽,以及小曹剛買的白芝麻和細砂糖,攪拌均勻;小曹爸爸將提前做好的水油皮面團和油酥面團分成大小均等的8份,把油酥面團放在壓扁的水油皮面團里裹好,壓扁,搟成長橢圓形,從外向內卷起來,而后把卷好的面團搟成長橢圓形的面片,再卷,再搟……如此重復三次后,最復雜的月餅皮就做好了。小曹爸爸拿著手機,對照著網上查來的制作步驟,嘀咕著自己是不是多搟了一遍。小曹一邊往皮里填餡一邊嘲笑這款鮮肉月餅是“黑暗料理”。小曹92歲高齡的爺爺卻在一旁充滿期待,說自己最喜歡吃新做的熱乎“鍋貼”。一家人立刻笑作一團。
小曹坐在記者對面,復述著每個細節,笑中帶淚。年假結束后,她又要回到日本,投入忙碌的工作,組織大小會議和慶典活動,閱讀和回復冗長的英文和日文郵件。下次回家,長春大概已經入冬。或許趕不上除夕,但媽媽說,她回家的時候,家里可以再過一次年。而這一次中秋,全家做月餅的美好畫面將刻在腦海中,隨著她漂洋過海,溫暖每一個思鄉的夜。
分別后,感性的小曹給記者發來了一篇稿子,是她去年在單位主持華人中秋晚宴的主持詞。其中有一段話是這樣的:“祖國的中秋節到了,此刻,我們的家人正和我們仰望同一輪明月。隔海相望,那一頭的大山大水,凝成枕畔一個水墨的夢;夢里的月亮明亮溫暖,落在盤中成了香甜的月餅,每一縷滋味,都是我們對祖國的祝福,都是關于回家的甜蜜期盼。”